【莱卡】血色02
莱斯特的生命被夺走了，但他又被赋予了另一种全新的生命。马格纳斯对他的新生表示了欢迎和祝贺，告诉他“不能碰阳光，睡在棺材里，不能喝死人的血”，留下了一些钱就离开了。他糊里糊涂地变成了吸血鬼，不懂如何狩猎，不知怎么生存。他日夜被渴血的焦灼折磨，白天在剧院演出的时候，他盯着和他对戏的女演员纤长脖颈上搏动的血管出神，险些没能顺利结束演出。
他艰难地应付同事和观众，踉踉跄跄地逃到了剧院后的小巷。他痛苦地抓挠自己的脖子，希望能借此缓解喉咙深处的干渴。正当他走投无路，虚弱无力，处在自暴自弃的边缘时，一只盛满了散发着腥甜味道的鲜血的杯子出现在他面前。他猛地抬起头，震惊地认出面前的人正是曾在家乡遇到过的卡伦医生。
月光下的卡莱尔看起来优雅、温和。他端着杯子的手很稳，玻璃杯中的液面纹丝不动。他微微龇牙，暴露出口中的犬齿。这本应意味着挑衅的动作竟看起来很友善，莱斯特意识到卡莱尔和他有着同样的身份，他们都是行走在人群中的猛兽，极力隐藏身份的异类。这种久违的认同感给莱斯特带来了极大的安慰，这段时间的紧张实在是给他太大的压力了。他用力抓住卡莱尔持杯的手，颤抖着将血液一饮而尽。
“慢点，别急，”卡莱尔轻轻拍打着他的背，安抚他，“可怜的新生儿，什么都不懂就被父亲抛下。你多大了？上次我见到你时你还是人类。”
“刚过二十岁生日不久。”莱斯特舔舔嘴唇，感觉自己恢复了些活力。他感觉到转变以来前所未有的精力充沛，这种奇妙的感觉令他忍不住沉醉其中。
“不，我是指你的第二次生命。你这样多久了，自从你变成吸血鬼——”莱斯特敏锐地察觉到卡莱尔的脸上闪过一丝痛苦。
有意思。莱斯特想道。他变成吸血鬼不过几天，却几乎已经完全接受了这个新身份。除了狩猎的技能和融入人类的有关技巧，他的心态已经堪比成熟的吸血鬼。而面前这个吸血鬼应该已经岁数不小了，却仍然反感自己身为吸血鬼的事实？
莱斯特告诉卡莱尔他转变了四五天，还没有吸食过人血。
“一般新生儿是无法忍耐这么久的，你做的很不错。”但当卡莱尔听他说他不知道如何做准备工作、如何进食、如何善后时，他的眉头皱了起来。
“你的转化者太不负责任了。在我们族群中有个不成文的规定，我们必须谨慎选择转化的对象，并在转化后传授他们基本的知识，他们是我们的黑暗子女。我们必须教导子女直到他们可以独当一面，然后再离开他们。你自己没法搞定这个。你在学会捕食之前就会被发现，人们没有那么傻。他们会找到教会去，我们虽然强大但也并不是不死之身。没人引导你会寸步难行。”
“你说的没错，卡伦医生”，莱斯特耸了耸肩，“但你也知道，我不可能走进书店，然后问可怜的店员，‘嘿，你们有没有《吸血鬼入门》或者《手把手教你如何吸血》的书？’那样我恐怕会不是被当做疯子赶出去，就是被识破身份抓起来晒死。”
卡莱尔沉默着。他微笑时满是春风拂面的绅士和温柔，但当他面无表情的时候，他冷肃的五官有种让人说不出话的力量。他的嘴唇微微张开又合上，欲言又止。莱斯特脑中出现了一个大胆的想法。过了一会儿，卡莱尔似乎做出了决定。
“也许这样说有些冒犯，但如果你不介意的话，也许你愿意跟着我生活？”卡莱尔朝他伸出右手。
莱斯特挑眉看他。
“我并非你的转化者，但你如果想活下来，一个引路人是必不可少的。”
他的金发在月光中反着光，英俊的面孔一半在明，一半在暗。也许是因为曾经神父和如今医生的职业原因，他有一种令人不禁尊敬和爱戴的神圣气质。而他的吸血鬼的危险身份又和这气质形成了鲜明的反差，如此矛盾，又如此的令人着迷。
莱斯特注视着他，深深地望进他的眼瞳深处。卡莱尔不闪不避，坦诚地回视。最终，莱斯特莞尔一笑，握住卡莱尔的手。像是挽住一位信任的朋友，像是接受一位美人的邀请。
马格纳斯说得对，莱斯特是个天生的吸血鬼。他魅力十足，并知道如何运用他的魅力；他有着蛇一般的耐心和谨慎，他足够大胆同时也足够克制，他的进餐现场总是那么整洁。因而，人们没有察觉到一丝端倪，莱斯特没有受到一点怀疑。
被卡莱尔带走一个月后，他已经成为一名成熟冷静的猎手，甚至要超过卡莱尔。卡莱尔天性善良，又从小在基督教的洗礼中长大，他的性格中有着无法抹去的悲天悯人。他不愿意夺取生命，却又为了生存不得不亲手杀人，这无时无刻不折磨着他的内心。而莱斯特不一样，出生在贵族家族的他没有这么强烈的道德观念和自我要求，他完整的继承了贵族们追求享乐、及时行乐的基因，当他知道怎么吃，他就开始研究怎么吃得好、吃得美观、吃得讲究了。
今晚他们受邀参加了萨伏伊公爵夫人举办的宴会。卡莱尔已经是巴黎上流社会圈子里知名的医生，萨伏伊公爵甚至想要请他做私人医生。莱斯特用马格纳斯离开前留给他的财产买下了之前工作的剧院，如今剧院如火如荼，他真假参半的优越出身、风度翩翩的外表和一流的社交手腕也让他很快打入了巴黎社交圈。
卡莱尔和莱斯特在女士们摇曳的裙摆间穿行，微笑着低声交流。这时，莱斯特感到身边逐渐响起人们小声说话的声音，这声音开始时听不清，但越来越响，他奇怪地环视四周，发现人们虽然在交谈，却远不应该如此嘈杂。他扭头看卡莱尔，卡莱尔的表情也毫无异样。
太奇怪了。
“卡莱尔，你听到什么声音没有？”
“什么声音？”卡莱尔的表情和语气告诉他，他也没有听到。
究竟是在搞什么鬼？
莱斯特努力专注于一个方向，试图听清一个声音。这个人，这个女人——哦，他知道是谁了，莱斯特不着痕迹地看过去，她正摇着扇子冲她对面一位衣着华丽的女士微笑。她紧闭着唇，但他分明听到她在说：“愚蠢的安娜，满口都是她的杰夫——然而他昨晚还在我的床上呢。”
莱斯特忽然明白过来。他听到的不是她在说什么，而是她在想什么。他兴致勃勃地尝试起来。他发现，当他越专注，目标的想法就越清晰：那边端着酒杯的男人只是在应付挽着他的女人，心里想的是他的情妇；那边孝顺地为父亲斟酒的小姐心里在咒骂他怎么还不去死；而稍远一些的声音听不到了，但只要他想，他们的所思所想仍然像一本摊开的书一般直观易读，无所隐藏。
莱斯特靠近卡莱尔的耳边：“我想我能读心。”
卡莱尔有些惊讶：“恭喜你，莱斯特，这大概是你的黑暗天赋。”
“这很罕见吗？”
“很罕见。只有少数吸血鬼能觉醒黑暗天赋，而读心术更是少之又少。这是一种强大的能力，非常实用，无论在狩猎还是战斗中都会帮上大忙。你应该好好练习。”
有了读心术的帮助，莱斯特的狩猎果然更加如鱼得水。他完全知晓猎物的想法并借此掌控着他们的心情，整个狩猎过程顺利得不可思议。
他们将那不幸的女人平放在宴会厅角落的沙发上，让她侧躺着，好让她看起来只是醉酒睡着了。轻易从宴会悄无声息地离开后，两人走在铺着石板的街上，鞋跟敲击石砖的声音清脆地在夜色中回荡。昏暗的灯光下莱斯特完美的五官不再那么闪耀，这反而让他神秘而潇洒的气质更加突显了。
莱斯特今天心情很好，一路上都保持着嘴角上翘。他不停地谈天说地，而卡莱尔静静看着他，不发一言。他眼前闪过晚餐时莱斯特的脸，他和女人调情时诱惑的神情和深情的话、他进餐时沉醉的表情和颤动的睫毛、他将停止了呼吸的猎物毫无留恋地丢在地上时的不屑和冷漠……
卡莱尔感到为人时的二十三年和做吸血鬼的一百多年中前所未有的吸引。吸血鬼是一种欣赏美也看重美的生物——许多人之所以被选择转化为吸血鬼，恰恰是因为他们的容貌风姿——卡莱尔也不例外。莱斯特张扬的美貌、肆意的性格和暗夜中的捕食者的危险气息都在吸引他，甚至连莱斯特本应让他反感的对人命的毫不在意、把人类当做食物和玩具的轻视态度都仿佛不再重要起来。
寂静的夜里，卡莱尔仿佛听到他一百年来一直一片死寂的胸腔里，传来一声心脏的搏动声。
注：Efes小天使提醒我卡莱尔才没有那么容易喜欢上莱呢，是的，这里只是颜控的见色起意嘻嘻。就像我们大街上看到个漂亮的小哥哥会脸红一下下。再次感谢Efes妹子帮我查bug提建议，么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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